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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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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這天晚上,陸賜在守著沈良沅睡下後,自己出了屋子去到另一間艙房裏,叫文竹找來了白日送回消息的那人。

他細細詢問了一番關於口諭之事,得到的內容與早前並無二致。

這人是陸賜安排在京中查消息的其中一人,聞人南星到雙梁後,聞人家的消息網便為他所用,與自己的人互通有無。

今日傳來的這消息便是之前給聞人家安排的小太監傳出來讓這帶到這邊碼頭的,是以已經把能關註到的事都交代了。

沈吟片刻,陸賜道:“你告訴我們的人,讓那個小太監再想辦法問查一下,陛下下這道口諭之時,國舅可有進宮,還有,也讓他留意一下平日裏皇後與太子的行為。”

“是,王爺。”

待這人應聲退下後,陸賜想到李沐騫叫人送過來的東西,又叫文竹找來了他吩咐去理縣找木雕的兩個暗衛。

這兩個也是當初沈良沅來雙梁找他,他派人去理縣調查她身份的人。

艙房昏昧的光線下,陸賜斂著眸輕敲桌面,油燈的光影飄忽,照在他的臉上晦暗不明。

他靠著椅背,沈聲問道:“你們兩人幾次去到理縣辦事,這期間可有遇見什麽事或撞見什麽人?”

兩個暗衛見他神色深沈,於是也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開始細想過去在理縣辦事的細節。

其實在理縣時兩人並沒有發現什麽特別不對勁的地方,否則即便不是與任務相關也會在回來時稟報,但現在既然主子又問起,便只能開始回憶一些細節。

片刻後,個子稍高些的暗衛仔細道:“屬下沒有撞見什麽人,但在去找木雕那次路過村口一處大樹下,有幾個村民在閑談,屬下聽了一句,是說最近木雕石雕在當地火熱了起來,有幾個外地來的商人路過這兒,在附近這些城市收著,但凡入得了眼的都要。”

另一個暗衛點頭:“當時我們還擔心王爺讓找的這三個也會被賣掉,後來幾番打聽找到這家人時,他們是說這三個因為時間太久不知道扔哪兒了,正好是前幾日搬東西才找出來,這才沒能賣出去。”

他們花了高價將這三個木雕收了,又打聽了一下這木雕的來龍去脈,是早幾年金氏拿了一匣子物件與他們家換了些東西,木雕就是那匣子裏的,被扔給這家的兒子做了玩具。

且在他們找到木雕的前幾天,那幾個外地老板聽說已經把附近都買光,然後離開了。

陸賜聽後神色更沈了了些。

有一夥人在找沈良沅她爹。

想起早前沈良沅說他爹只給她做了這三個木雕便不再做了,他基本可以肯定,這幾個突然到理縣附近收了所有木雕石雕的人就是為了這個意圖。

不然一個小村裏的東西做的粗糙不說,根本沒有什麽收的價值,不會有生意人去做這樣的事。

而這些人打著收東西的幌子,就不太可能是沈一的家人,不然也無需遮掩,更何況人都失蹤二十年了,為何早不找晚不找偏偏這個時候找?

只是這與指使鐘二的會是同一批人麽?

沈良沅的爹早在她七八歲時便去世了,她跟著她娘直到十二歲,在娘親也病逝後才去了舅舅家。

又是在找沈一,又是要害沈良沅,因為什麽?因為他們是父女?

陸賜沈默著在油燈下坐了良久,直到文竹出聲提醒時辰已經不早,他方才揉了揉眉心起身,有些疲憊地舒了口氣:“知道了,你也去休息吧。”

這一個時辰,他堪堪將腦子裏的線索理順,雖然還是有諸多疑點,但至少若是能在京中確定沈良沅他爹的身份,一切都會變得更明晰一些。

陸賜熄了燈,離開艙房回到屋裏。

他先走到床邊看了看,沈良沅蜷縮在被子裏,睡得還算安穩。

摸了摸姑娘臉,陸賜脫了外袍躺進去,然後輕輕將人摟過來抱在了身前,心裏想著明日便要把今晚推斷的這些事都與沈良沅說了。

但他有些心疼沈良沅,畢竟這般看來,她爹可能並不是簡簡單單失了憶,走丟了這麽簡單。

不知道繡繡聽了會不會有些難受呢……

-

翌日,沈良沅是在用了早飯之後才聽陸賜說起這些的。

彼時陸賜在屋裏教她下棋,想著帶她做點事情,一會說事的時候她就不會註意力太集中在那兒了。

他讓沈良沅先落下一子,然後緩緩道:“繡繡,昨日我又將你爹的事情理了理,有些新的消息要告訴你。”

沈良沅收回來放在棋簍裏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認真點點頭:“好,你說。”

她其實也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於是陸賜便一邊與她下棋,一邊將昨晚從暗衛那兒得到的新消息告訴了她,並將自己的推斷也說了。

沈良沅輕輕抿了一下唇角,摩挲著手裏光滑的棋子,片刻後才道:“你是覺得針對我的和找我爹的是同一撥人是麽?”

“對,”陸賜頷首,“你與人交往十分簡單,身邊實在沒有誰需要這樣大費周章的指使鐘二找到蔣大成一家再來害你,而在找你父親的那些人很可能也不是出於什麽善意,針對你爹又針對你,雖然不知緣由,但細想之下也算合理。”

“不過鐘二引蔣家到雙梁在前,我派人去找你爹的木雕在後,若他們真是同一撥人,反推之,這些人已經知道了你爹的身份,才會來找你。”

不然他們不會找到沈良沅的頭上。

這是知道要找的人有一個女兒,才會盯上沈良沅,而找木雕,可能只不過是再一次確認沈一的身份罷了。

由此可見聞人南星之前說的沒錯,沈良沅他爹在這一門上技術精湛,自成風格,更有可能是師承秦玨秦先生,看到木雕便能確認他就是要找的那個人。

只是他們到底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找這麽個人,原因還不得而知。

這番話說完,末了,陸賜終於道:“你爹恐怕不是單純的失憶那麽簡單。”

沈良沅手中的棋子半天未落下,沈默良久後才輕輕應了一聲,擡眼看向窗外。

今日的江面很平靜,除了船舶行過時留下的一點漾開的水痕,未見什麽風浪,只是天邊陰沈,遠遠的一片烏壓壓的積雲翻卷,看樣子像是在醞釀著要落下一場大雨來。

所以一切平靜之下,就未必沒有巨大的波瀾。

沈良沅看著在烏雲之下平靜到有些詭譎的江面,微微斂了眸,低聲道:“爹爹去世的時候我尚還只是個半大的孩子,雖然很多事情都不懂,但我總覺得爹爹與鄰裏的其他叔伯都是不一樣的。”

“他會畫理縣從沒有過的盛景,叫全村的人看了都要嘖嘖稱奇,我從小便看這些畫,心裏時有憧憬,也會問他畫裏是哪兒,他都笑笑,只說是看著書中所寫隨意畫的。”

“他還會畫栩栩如生的仕女圖,縣上豪紳都會來找他買,有時還會指定仕女圖的圖案,爹爹也都能畫出來。”

可以說,她見過的所有世面都是來自於她爹的畫,初到雙梁那日,夜幕下所見的燈火闌珊,便像爹爹畫中的場景。

“他的字也寫得很好,縣裏的秀才都誇讚過,我的字便是爹爹一筆一畫教的,小時候他在外面做農活,便會交代我臨他的字,所以我的字與他還有些像。”

鄉下姑娘很少有讀書的,沈良沅沒有正經上過學堂,讀的詩書也少,但她還是比村裏的姑娘識字更多,可以看看話本,也比她們更有幾分斯文規矩,都是跟著父親耳濡目染的。

這些童年時期的一樁樁一件件與父親有關的事沈良沅都記得很清楚,她絮絮地說了許多,陸賜沒有打斷她,靜靜地聽著。

說到最後,沈良沅紅了眼睛,但懸而未決的淚還是被她忍了回去。

“小時候我便覺得爹爹是最厲害,最與眾不同的人,即便他身上藏著再多的秘密,他也會一直是我心裏那個像月亮一樣溫柔的爹爹。”

沈良沅模糊的記得在爹爹剛剛去世的頭一年,娘親陷在悲傷裏郁郁寡歡,晚上抱著她時總會念叨:“阿沅,你爹爹那樣的人,若不是在這小小的理縣,當是光風霽月的吧。”

那時的沈良沅不懂她娘在說什麽,如今回憶被翻到這一頁,她才發覺,也許娘親也是知道的,爹爹不屬於那方小天地。

但他願意待在娘親身邊,做一條池魚而非大江之鰭。

只是不知道父親若是在那時恢覆了記憶,是否還會甘之如飴呢?

沈良沅不自覺喃喃問出了聲,便見陸賜越過棋盤輕輕握住她的手,認真看著她的眼睛道:“他會的。”

“從過去的種種便能知,他即便沒有恢覆記憶也是個聰慧之人,不會不知道自己當是富貴人家出身,但他依然選擇了留在你娘的身邊。”

不管是因為什麽,最後總歸是心甘情願的。

手背的暖意緩緩滲透肌膚,讓沈良沅有些微涼的手暖和了起來。

她紅著眼睛仰起臉柔柔地笑了一下:“我沒事的,別擔心。”

如今上京城裏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沈良沅不想他在自己身上太過憂心。

兩人繼續下棋,陸賜轉移話題聊起了其他的,有心想要讓沈良沅開心,遂開始表揚她最近暗器已經練得小有所成。

沈良沅聽著莫名有些想笑,總覺得這件事情與她還是很違和,就像在對一個弱女子說:很好,你已經能扛起30斤的東西了!

她輕輕彎了一下唇角,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怕陸賜再誇就真的要笑出聲來,沈良沅問起:“我們大抵還有多久能到上京啊?”

“快了,”陸賜看著棋盤,應聲道,“順利的話,再過十來天便能抵達上京。”

作者有話要說:

繡繡他爹是個落魄溫柔貴公子人設哈哈哈哈

Ps:我對斤兩其實沒什麽概念,並不知道30斤對一個弱女子來說是不是算重了還是輕了_(:з」∠)_這是我百度的哈哈哈哈哈【不僅是重量,我對長度、距離都沒有概念,真的……宛如一個廢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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